身居闹市,窗前却有一棵槐树,枝繁叶茂,十分难得。春日槐花飘香,夏日绿荫遮阳,纵是秋末落叶,隆冬披雪,也是很令人惬意的。不知从何时起,飞来一群喜鹊,还在树上筑了个巢。我住在四楼,北阳台正好与鹊巢高度相当,距离也不过七八米,算是近邻了。
很小的时候,我就听过乌鸦报凶,喜鹊报喜的传说。成人后,虽不信这种说法了,但每次看见喜鹊,心里还是很高兴的。从农村进城,一晃几十年过去了,在钢筋水泥的“森林”中转来转去,难得见喜鹊一次,想不到,这次竟然与喜鹊成了邻居。喜鹊起得早,天刚蒙蒙亮,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。我早晨醒来,常想起萧纪的《咏鹊诗》:“今朝听声喜,家信必应归。”就兀自琢磨着,今天谁会给我来信,信上会写点什么?到了班上,还真看到桌子上摆着几封来信。不过这些来信中却没有家信,大多是约稿信或寄样报的信。即是这样,我也很兴奋。我当然明白,其实这喜鹊叫不叫,信该来还是会来的,可把来信与喜鹊叫联系起来,也蛮有意思的。南唐韩溉很喜欢喜鹊,诗曰:“几度送风临玉户,一时传喜到妆台。”有时,听到喜鹊叫,我就暗自盘算,不知这鸟儿又传什么喜给我?今儿个肯定有好事。可是上一天班回来,觉得什么都与往日没有两样,既没有加薪的消息,又不见提拔我的传闻,甚至头头见了我,脸较平时还要阴沉一些。可是,我总是很固执地一定要找出今天的喜事来,哪怕一星半点也好。比如,白天在报纸上看到一篇击掌叫绝的美文,或者晚上在电视里看到一个既漂亮又温柔的姑娘,偏偏把绣球扔给一个穷酸的读书人,心想我要是再年轻20岁……要是实在连这些芝麻绿豆“喜事”也没找出来的话,我还会想,今儿个能平平安安就是喜事,还有什么比平安更值得庆祝的喜事呢?
唐朝诗人皮日休不光喜欢喜鹊,而且还常喂养喜鹊,“弃膻在庭际,双鹊来摇尾”。我也经常在阳台上洒一点米粒、馒头屑,喜鹊不仅吃得干干净净,而且还常留下粪便,以记“到此一游”。妻烦喜鹊吃了还拉,我就自告奋勇,承包了每日的阳台卫生打扫。
喜鹊天天都在喳喳叫,可是生活中哪会天天有好事,倒是各种烦恼时常来临。自己患病、家人染恙,上街失窃,投稿被退,工作不顺,炒股套牢等等,不一而足。每逢此时,实在无法解释这报喜鸟为什么还在叫个不停,我就常常换一个思路去想:这喜鹊的叫声,可能会预示着家里病人的病情正在好转,不日即可痊愈;丢了钱包,破财消灾,从此提高警惕,教训也是人生财富;投稿被退,那会逼着我努力提高,苦心孤诣,拿出精品。喜鹊每天都在叫,我也每天都在挖掘着让人高兴的事儿,嘴里哼着那支百唱不厌的歌“咱们老百姓呀,今儿个可真高兴!”